那个叫小么的孩子,则会勾起子嗣问题。
小孩虎头虎脑,粉妆玉琢,可爱又不失机灵,是个人都会喜欢,在这样的小孩面前,少有人会绷的住,然而邾晏是真的没什么偏爱,他对小孩子谈不上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该是对子嗣没那么看重的人,如此的话,婚后应该不会想要女人?
对方毕竟是皇子,霍家不敢打探更多,只希望用自己的一点点办法,看清一二,如果不好怎么应对,如果还好,至少会放一点心。
再就是这红纸金字的‘嫁妆单子’。
当着邾晏的面拿出来,是不想这位王爷轻看,是想告诉他阿阮是有娘家人的,这么多代代传承的东西,霍家都敢分,就是把阿阮放到了子孙相同的位置上,未来阿阮好了,他们看着高兴,未必会想沾光,可阿阮不好,只要霍家在一日,阿阮就永远有归处。
温阮心间似有暖泉流过,软软胀胀,鼻子都跟着酸了一下。
“老爷子……当真不必如此。”
他有些后悔没和老爷子商量,就同意了这桩亲事,他该要来说一声的。
他早该明白,他在这世间,并非是一个人,早有很多人走在了他的身边,陪他一同经历,温暖阳光也好,狂风骤雨也罢,大家其实都在一起。
霍老爷子还在生气:“这单子你不要,就别同我说话!”
放完狠话,又舍不得凶温阮,疯狂朝一边孙子使眼色——茶啊!给续上!眼睛都瞎了么!
霍二少赶紧给续茶。
霍大少爷呢,则取出一方棋盘,邀请邾晏:“闲来无事,王爷可愿手谈一局?”
邾晏修长指节搭在茶盏沿:“你胆子很大。”
霍大少微笑:“王爷要同阿阮成亲,亦是厉害人物。”
两人也不废话,直接就执了黑白子,杀将起来。
温阮:……
若是他猜的不错,这也是一轮试探?以棋路观人,想看看邾晏人品风骨,心机城府?
熟悉的人都知道,霍家世代从商,盘子很大,财富更是积累了不知多少,下一代家主已定,就是霍二少霍煦宁,可很少人知道为何如此。霍煦宁排行为二,上面自然是有一位大哥的,这位大少爷名霍煦方,与二少乃是一母同胞,自小聪明伶俐,才华横溢,天分奇高,小小年纪就崭露头角,友朋皆知,至今霍家很多商路布设,商品营销策划,人际关系筹谋斡旋,挑事平事,都是出自他手,至于为什么他不是未来家主……
乃是因为他少时落入寒潭,肺腑落下病根,经常缠绵病榻,不能远行。行商要天分,也要经验,哪里都不能走,怎么谈买卖,怎么开新商路,怎么撑起家主之位?
这一方棋局,在静寂里厮杀,在棋格间布局,无声的接近,诱捕,格挡,有人力拔山河,有人以退为进,有人暗棋藏凶险,有人布局千里之外……
迷雾揭开时,酣畅淋漓!
“妙啊!”霍二少拉着温阮,“简王殿下好生厉害!我哥没事干时就会研究棋路,能把他逼成这样的,可是多少年没有了!”
温阮见过霍煦方下棋,却是第一次见邾晏下棋,原来他这么厉害的?
棋局见心性,这么多弯弯绕的心思,可见这么多年,他吃过不少苦。
所有人都说,六殿下幼时养在先皇后名下,太子亲自给开的蒙,养在身边教导,他聪明伶俐,对皇后孝顺,对太子孺慕,兄弟感情很好,纵有一二调皮干坏事,也很知道分寸,从不给皇后太子添麻烦,朝中内外都讚他懂事,说未来是不可多得的贤王人选,可十三年前,所有都变了,皇后和太子先后离世,六殿下当着皇上的面,杀了好几个导致这些事发生的人,也变得越来越阴郁,越来越疯,行事没有顾忌……
他自己,也是不愿意的吧?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温阮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也是在这一年走丢,上元夜,他和温瑜一起,不知道怎么走丢了,温瑜早早被找了回去,他则今年才被‘找到’,分明一直有人暗里盯着他,为何……
他轻轻把这些念头晃出脑后,不再多想,而是专注眼前棋局。
霍老爷子盯上了南星,准备趁他不注意,暗搓搓将礼单子塞到他衣裳,或腰封里。
南星是阿阮的长随,他拿走了,便等同于阿阮拿走了,到时生米煮成熟饭,他看阿阮敢退回来!
退回来他也不会认的!
他这么大年纪了,受了惊吓可是会晕过去的,他就不信阿阮有那么狠的心!
本王的荣幸
这一局棋, 终究是没下完。
胜负未分时,突然有人来找霍煦方,说出事了, 人走了!
温阮没听清楚人名, 不知道谁走了, 过来报告的人明显是霍大少心腹, 脑门还渗着汗, 他不是不机灵的人,不是不知道今日气氛特殊, 非大事急事不可打扰,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来禀报了……
遂这件事对霍煦方来说,很重要。
霍家大少身体不好,这个天气还披着披风,他最知自己不宜焦虑,不宜行动过速,平时做什么都慢悠悠,很有一种自得悠然的静感,韵律感, 可今日不同,他瘦削的背影几乎走出残影, 步伐非常急,很快转出了庑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