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头也没回就离开了汤泉区。
汤泉和住宿处是连通的,有一个专供泡完温泉的客人回房间的暖气通道和电梯,藤弈顺着走廊赶了会路,在电梯间里追上了陆琢。彼时陆琢已上电梯,从快要合上的门缝里看到了藤弈,愣了愣,随即按开了电梯门。
藤弈站在他身旁,低声说了句“谢谢”。
陆琢依旧是不冷不淡地“嗯”一声作为回应。
藤弈动了下喉结,有些拧巴地开场:“昨天,谢谢您。”
陆琢知道他在说昨天帮他拿冰棍的事,大概也知道他是借此开个话茬,想了一会没明白他追上来的用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尴尬,只能又“嗯”一声。
“您……”藤弈心口怦跳,一字一句地琢磨着用词,“您左肩胛骨下面,有两颗痣,刚才不小心看到了。”
其实背后有没有痣,陆琢常年一个人生活,他从未关注也从不知道,“嗯,怎么了?”
藤弈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指甲深扣进手心,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可人站在眼前了,却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就,就觉得很特别。”
“十一楼到了。”电梯系统提示说。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没按自己的楼层,一紧张就跟到了陆琢的楼层。
陆琢等了一会,不见他有下文,想起来他身上只披了一条浴巾,怕他一冷一热的生病,临走前脱下自己的浴袍披到他身上。
“这两周辛苦了。”他低头帮藤弈把腰带系上,“要再休息两天吗。”
他语气很淡,俨然一副关心下属的上司模样。
“电梯门即将关闭,请注意脚下。”
陆琢等不到他的回答,垂眼迈出电梯,还未走出两步,被追上来的藤弈从后面握住了手腕。
藤弈的声音有些抖,“那天,为什么不等我醒了再走?”
陆琢脚步一顿,回过身看他。
“我、我误喝了点东西,那天不太清醒,不是要故意忘了。”他不敢看陆琢的眼睛,只好低头看他骨节分明的手,“你后来,是不是给我打过电话?对不起,我说过要负责的,我……”
“我给你打电话,只是想确认你身体是否好些。”陆琢反扣住他因为心惊冰凉的手,“强迫你和我发生什么,那些,我从来没想过。”
藤弈心跳如擂鼓,像是被人扼住咽喉,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却又哽在喉头,睁大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琢看。
“回去吧。”陆琢抽回手,收回目光。
大约是那天藤弈说的话起了作用,陆琢对他像是不那么特别了,但事到如今,藤弈也不会再信他。
“如果我现在硬要负责呢?”他不管不顾地说。
陆琢刚迈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嗓音低沉:“你想怎么负责。”
藤弈走近两步,“我……”
“泡温泉好爽啊……啊,陆总,您好。”从后方冒出来两位同事,光着膀子勾肩搭背地走过来,见着两人站在走廊中间,尴尬地对视了一眼,迅速逃开了。
陆琢目送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过身发现藤弈身上的浴袍又大又松散,白花花的胸口露在领口,锁骨处甚至还有没擦干的水珠,不由得叹了口气,牵起他的手往房间走。
藤弈手心热乎乎的,贴着陆琢大一圈的手掌,热得像是要出汗。而他本人也正处于蒙圈发愣的状态,第一次被陆琢牵住,右手被他整个裹住,触感温热,仿佛能通过相贴的皮肤感受到彼此跳动的脉搏。
陆琢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左右房间都没住人,很安静。藤弈跟在陆琢身后进去,被按坐在沙发上,周围忽然静下来,倒让他不大习惯,心里有些发慌。
陆琢给他倒了一杯水,随后去了浴室换衣服,留藤弈一个人七上八下地坐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拢了拢身上的浴袍,耳边全是自己大到无法忽视的心跳声,后悔于刚才嘴快不过脑子,居然说硬要负责,可是怎么个负责法,难道要让陆琢躺在下面,像几年前那样抚慰一遍?
要不还是跑吧,藤弈想。他心虚地看了眼浴室的方向,正巧碰上陆琢出来,抬头看过来的一眼。
陆琢不疾不徐地走近,在他身边坐下,神色如常,“你继续。”
“我……”藤弈盯着自己手指上的倒刺,“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陆琢丝毫没在意他轻易地揭过了负责的话题,应了一声,耐心等着他开口。
藤弈静了一会才说:“您私下对我很好,可是为什么在公司同事跟前,要表现得那样疏远呢?”
陆琢好半晌没说话。
藤弈很受煎熬,翻来覆去地扒拉指头上的倒刺,陆琢很久都没回应,他也只敢用余光偷偷瞄他,而后者似乎是在发呆,除了微微蹙起的眉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这几分钟尤其难熬,好在陆琢终于是舍得打破尴尬,轻飘飘地说:“你极力隐藏和藤氏之间的关系,我以为,你大概也不会喜欢我和你过从亲密。”
藤弈不小心把倒刺撕下来了,有点疼,隐隐还有要出血的意思。他盯着那个细小的伤口,慢慢地瞪大了眼睛。
所以,竟然是为了他?因为觉得他不喜欢,就要退避三舍,把根由和不近人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藤弈迟钝地转了下眼睛,“那我们之前做那些事,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和我一起,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有……有爽到。”
陆琢沉默得更久了。
藤弈被他身上传过来的冷香沁得有些发昏,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的缘故,现下一度心率失控,身体倒是莫名空虚起来,手脚轻飘飘的。
“你很在意吗?”陆琢轻声问。
“我以为您是因为讨厌我,才不屑和我一起。”藤弈破罐子破摔,不管怎样,他今天一定要弄清楚所有事,他不想再增重心理负担,每夜因为忘记过去这样的过错而懊悔不已,“您家里那张扣着的照片,不是为了留念同学,而是因为我,是吗?”
藤弈停了停,“其实,您没有很讨厌我,对吧?”
陆琢很轻地叹了口气,藤弈听力敏感,很快察觉到他的无奈,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下颌就被陆琢钳过扳向他,一明一暗之间,嘴角便落下来一个吻。
不轻也不重,只是贴着,除此之外再无更多。
从前他们也亲吻过,唇齿与津液交缠,大多时候是欲望的驱使,彼时情欲冲脑,肢体下意识的反应,并不能代表什么,比不上当下深思熟虑后,带着克制与隐忍的浅吻来的撩动心绪。
陆琢退开一些,用指腹轻揉藤弈的嘴角,又低下头亲了亲。
藤弈因着这个吻心痒,身上跟着难耐起来,贴着他的唇角,问:“这也是上司给下属的关照吗?”
“不是。”陆琢将他颤动的双唇含住,“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