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一旁的草丛。他很在乎宋禕的观感,不想给宋禕看到丑态,而快步绕到了附近最粗壮的一株大树背後去,好让树g挡住宋禕的视线。
宋禕坐到了山径另一侧的一块巨岩上等候。她虽没带沙漏计时器,却意识得到时间流逝,而感觉得到已经等了一刻多钟,但阮孚还没回来!她不禁越等越焦急…
心急的宋禕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就听见“啊————”一声长长的惨叫!她吓坏了,赶紧往阮孚的去处奔跑。所幸她脚上穿的是靴子,否则木屐没有後跟,容易下坠,必会妨碍跑步。
宋禕跑到了大树另一边,首先望见一名男子奔窜过草丛远去的背影,随後一低头,才惊见阮孚俯倒在血泊中,背部中了一刀!大刀的锋尖仍陷於阮孚的背脊里。宋禕当下大惊失se!
“郎君!”宋禕惊喊,随即扑上前,扶起了阮孚骨感的肩膀。
阮孚努力睁开了双眼,一见宋禕,就挣扎着说道:“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
“请别费力说话!我去叫人来背你下山找大夫!”宋禕庆幸阮孚还活着,急着要救他,以致不回应他的话,只管请他撑着,就飞奔下山去求救了。
稍後,阮孚的两名侍卫之一将他背下了山,放上了马车。宋禕在豫章城人生地不熟,唯有返回史太守府求援。
阮孚的侍卫将他背进了他和宋禕住过的客房,放在床上俯卧。他背後所中的大刀照样深陷皮r0u,无人敢拔。史夫人派人分头去延请大夫、禀告史大人。不消多久,大夫就赶来了,史畴也回府了。
大夫小心翼翼从阮孚背部皮r0u间取出了刀锋,却止不住如同泉涌的血ye。在众人面前,大夫摇头叹息道:“很抱歉!失血过多,实在回天乏术!”
宋禕听了,顿觉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时,宋禕发现自己躺在另一间客房的床上,也瞅见瘦削的史夫人坐在床沿。
“你终於醒了!”史夫人温存嗟叹道:“你还年轻,要节哀顺变啊!”
“阮大人呢?”宋禕一时之间没听出史夫人的言下之意,急切问道。
“这,阮大人他———”史夫人略带艰涩答道:“他已经不在了。”
“什麽?”宋禕拒绝相信,惊恐叫道:“怎麽会?不会的!今天早上他还好好的!”
“大夫说阮大人失血过多。你昏倒之前,亲耳听见的呀!”史夫人无奈回道:“我家大人已经为阮大人买了上等棺木,就等你做主,看是要尽快在当地安葬,或是要护送灵柩回京。”
“我————”宋禕哀泣着,差点发不出语音来,但勉强哽咽道:“他带我去过京城北郊的阮家墓园。我想,他会b较喜欢自己家族的墓园。”
正是为了要让阮孚得以长眠於阮家墓园,宋禕尽管悲痛伤身,却只在史太守府休养了两天,就强自打起jg神来,准备送棺返京。这一天恰逢休沐日,史畴在家。宋禕与史夫人话别後,就依照礼俗,到史畴的书房去向他辞行。
不料,史畴单独面对宋禕,竟然压低嗓门说道:“等你回到了京城,办完了葬礼,安心休息一阵子以後,欢迎你随时再到豫章来。”
宋禕起初没听懂史畴话中有话,仅仅黯然答道:“多谢史大人的善意!只不过,豫章对我而言,是个伤心地,难免不愿重返。往後只能等史大人有机会带夫人进京,再报答两位的恩情了。”
“噢,你没会过意来啊!”史畴悄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阮大人去了,你无依无靠,不妨来投奔我。虽然我家夫人有点凶,倒是向来嘴y心软。只要你肯,我会有办法说服她。”
宋禕惊呆了!纵然她自知貌美,到处x1引男人的目光,也看得出来史畴并不例外,但她真料想不到,史畴竟会不止於暗中欣赏,而有胆量表白!
惊愕的宋禕怔忡了片刻,才尽量客套回道:“阮大人生前对我情深义重,我无以为报,只想为他守着,不考虑别的出路。史大人的一片好意,我只有心领了。请容我就此辞别!”
柔中带刚的话声方落,宋禕不等史畴再开口,迳自转身走出去了。肥重迟缓的笨伯来不及阻拦,只得任由宋禕离去。
在回程的马车上,宋禕回忆阮孚遇害的经过,越细思,越觉得不对!史畴处理阮孚的命案,完全归咎於盗贼谋财害命,而阮孚挂在腰带上的荷包也确实被凶手抢走了,但问题是,光天化日之下,梅岭山径人迹罕至,盗贼怎会潜伏於山径旁的草丛中?况且又不是成群结夥落草为寇!宋禕清晰记得,自己闻声赶去时,只见一个盗贼在突袭阮孚之後逃逸。
那真是一个盗贼吗?或是奉命杀人的狙击手?难道,史畴见se起意,以致动念除掉障碍?假设史畴真有意杀害阮孚,那麽,阮孚在梅岭山径上之所以腹痛,起因是八成是他早餐独享的r0u饼汤含有泻药!葱油拌米粉和咸豆花羹则不含药物
宋禕推理至此,几乎可以断定史畴有罪,却很难置信史畴只为夺人之妻,就谋害同为朝廷命官的阮孚!史畴怎能不顾忌上级有可能追究此案?除非,那根本就是上级的指示!是庾亮记恨阮孚,不甘心任由阮孚远离京城官场,而密令史畴设下陷阱…
倘若阮孚命案真有幕後主使人,最有嫌疑者自是庾亮!宋禕一方面如此推断,另一方面却也同样深知,自己既没有证据去告发庾亮,也没有能力去报复庾亮!一种无力感笼罩住了宋禕,加重了悼亡的y影。宋禕痛不yu生,满脑子只想要在为阮孚办完丧事之後,追随良人於地下…
仲春时节,在东晋京城建康东郊,原属前丹yan尹阮孚的小型别墅墙内,後院繁花似锦。然而,阮孚的遗孀宋禕却无心到户外赏花。自从阮孚下葬以来,宋禕已有三天粒米未进。她身t太虚弱,起不了床,到了下午还病恹恹躺在床上。
宋禕回想料理丧事时,虽将阮孚安葬於他的亡妻坟墓旁边,但特地在阮孚的墓碑另一侧预留了空位,准备将来留给自己。因此,悲痛yu绝的宋禕未免开始考虑:要用什麽样的方法,提前到阮孚身边去陪伴他?
经过了一番沉思,宋禕唯恐服毒、上吊之类快速自尽方式会给老管家带来麻烦。原来,阮孚带着宋禕调往广州之前,把京城内的官邸还给了朝廷,随後遣散了大多数佣人,另将少数佣人调往京城东郊的自购别墅,仍由老罗管理。老罗年事已高,倘若别墅之中出了自杀案,难免有人去报案,引起官府派人来调查,那可会害得老罗疲於应付…
由於不想閙出引人瞩目的命案,宋禕决定绝食,慢慢伤身殒命。反正宋禕在阮孚遇害之後,胃口一直很差,吃得很少,只是阮孚入殓之前,宋禕得要有t力治丧,才勉强吃一些。等到阮孚入土为安了以後,每天丫鬟送到夫人卧房来的三餐,宋禕就从只吃少量变成了一口也不吃,改把少许饭菜包进一张草纸,扔进垃圾桶去。这种做法能让下人来收碗盘时,看不出夫人什麽也没吃。
不再进食的宋禕竟然并不感到饥饿,但偶尔会口渴,而她也让自己喝些清水,因为,她晓得只靠饮水维持不了生命,不必强迫自己忍渴。她预估这样下去,迟早会生病。那麽到时候就算是病故,不会惊扰官府了。
正在宋禕这般默默思量之际,丫鬟鹊儿进房来禀报:“启禀夫人,有一位谢公子求见。”
宋禕可想而知,这位谢公子必然是谢尚。不过,无论来人是谁,宋禕都不想见。她提起了气如游丝的嗓音,吩咐道:“你去告诉谢公子,我有点头疼,不宜见客。”
“是!”鹊儿答应了一声,就照做了。
过了不到两刻钟,鹊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