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背叛了,也或许是疏忽了,隻疏忽了这么一次,”邾晏摇头,“我不知道,那一夜,她也死了,真相难寻。”
温阮蹙眉:“皇后晕倒,宫里乱了?”
“大乱。”邾晏指尖搭在酒盅上,“母后突然晕倒,所有人都衝上去照顾,抬送离开,夏妃本来就受足了惊吓,突然小产,她的玉芙宫着了火,而穆妃,因为被夏妃死死扯着,没能及时离开,也葬身火海…… ”
所以这就是上元夜宫中大火的真相?
温阮思忖,这中间定然更多细节,更多转折,无法一一说清楚,邾晏大概也是当时一件件事查下来,拚凑出来的事实。
邾晏:“最后烧焦的玉芙宫里,除了来不及跑掉的宫人们,还有两个宫妃的尸体,以及两具小小的,未成行胎儿的骨骼。”
温阮:……
“所以并不是什么私通,是怀了双胎。”
可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孕妇肚子比寻常怀一胎的肚子大些很正常,夏妃自己肯定知道自己有没有和人私通,为什么那么心虚,还藏藏掖掖的,都不敢理直气壮反对别人的谣言?
还有太医。
“太医难道没请过脉,把不出来?”
……
“宫里的太医怎么能信!”
如二皇子接到了宫中珍妃带出来的信,三皇子也接到了柔妃的信,气的直接拍了桌子:“那些太医都有派系,都得听自己主子的话,脉象把不把得出来是一回事,说不说又是另外一回事!母妃病重如此,珍妃竟然不允往外求医问药,还说什么规矩不允,说可以把自己的份例,存的好药材让出来,宫中留守太医随母妃挑,她都安排好了……你让她问问自己这话能信么,我母妃敢挑么!”
“还好心,当年夏妃怎么死的!筹谋一切,去除掉所有不安全成分,怀胎后不让宫中太医把一次脉,就信自己娘家送进宫的郎中,防备穆妃跟防备什么似的,还不是着了道!她万分信重依赖的那个郎中,早早被买通了!”
双胎之脉,可能有些民间大夫把不出来,但医术精湛到一定地步,比如能到太医院的,能进宫伺候后妃的,不可能把不出来,就是故意的!
那大夫够厉害,先取得了夏妃信任,之后帮穆妃搞了夏妃,顺便还坑了皇后,最后一后两妃共赴黄泉……这里头的阴私事,你猜有多少?
三皇子越想越难受:“如今我母妃一个人在宫中,我与父皇都在外面,如果当年的事再上演怎么办!”
宫斗争宠,与皇子夺嫡没什么两样,有时候一点点小事,就很容易燃成漫天大火,马失前蹄,把命搭进去……
“不行,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我得回去!”三皇子说话就往外衝。
“可皇上下过令,围猎明日结束,后日拔营……”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悄悄回去一趟,明晨回来,你们看好老二那边的人,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又来不及归来——”
三皇子眼睛眯起:“就想办法把老六的人卷进来,让他去跟好二哥对上!”
他们曾经很恩爱
温阮听着邾晏的讲述, 十三年前的点滴在眼前汇成画面,一幕幕闪现,慢慢明白了。
“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太出色……皇上并不喜, 是么?”
邾晏眸色陡然深暗, 犀利地看了眼窗外, 却并未阻止温阮:“你一向聪慧。”
他饮尽了杯中酒。
光跳跃在他眼里, 明亮, 锋利,他没有更多的话, 温阮却知道,他一定很难过。
温阮少有看到邾晏这种表情,这个男人一向骄傲,从不对他敞开这些,他以往嫌弃不让他知道,现在……
他执壶,替邾晏把酒杯满上。
“民间话本子里,很多太子并不是皇帝心属之人,而是提防之人, 皇帝越是自身能力不够,越是年纪大, 对太子越会猜忌,太子平庸被质疑能力,太子能干更是威胁,这个位置的人,很难受宠。”
史书上也是, 皇帝初为人父,喜得麟儿的兴奋是真的, 封太子也是真心实意,期待未来的,可太子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才华横溢,朝政处理纯熟,皇帝却在一天天变老,一天天失去掌控……
无尽的权力欲望,最终催生出畸形关系,多少父子反目成仇,兵戎相见,生死相隔。
邾晏:“我曾一度很不理解父皇和母后的关系,为什么父皇对母后的感情变了,变的那么彻底。”
温阮了悟:“他们原本,很恩爱?”
“母后是父皇费尽心思手段,跟皇祖父求来的。”
邾晏其实也未生活在那个时代,可他追查这件事时,顺便了解了很多过往,再加上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和记忆,已然能拚凑出许多。
“母后少女时是京城明珠,她明艳,勇敢,灵慧,没有她学不会的东西,没有她不能处理的意外,不管好的还是坏的,她都能直面,不惧不退。她是世家孤女,身上有世家风骨留,哪怕没有族人教养,仍然落落大方,与众不同,那时她并不能进皇子妃备选,是父皇钟情于她,求得她芳心,又历百般辛苦,才让皇祖父允了这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