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沿,一条腿踩在地上,一条腿曲起,手腕架在膝盖上,细细的烟从指间飘出来,朦胧了少年锐利的眉眼。
洗得发旧的黑色卫衣裹住了他的身体,略大的领口处露出漂亮的肩颈线条。
他垂下眼,漫不经心的退出成绩页面,启动病毒查杀后再次进入,明晃晃的“s”依然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s……?
陆浮紫灰色的桃花眼陡然睁圆了些,颤动的睫毛似染雪的蝶翅,夹着烟的手指抖了抖,落下些许烟灰。
正过来是s,倒过来还是s。
真的是s啊!
陆浮很清楚自己当初填的答案有多么随便,毕竟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考上首府第一军校的野心,答题全凭心意。
虽然没有细数,但是,他当时好像填了不少“自杀”来着。
坏了,留下赛博案底了。
陆浮闭上眼,仰着脸靠在墙壁上,眼下一圈因睡眠不足导致的黑眼圈无端添了几分郁气。
怎么就考上了呢?
你也妹说你们这么容易考啊!早点说我就不来了!
收拾好心情,陆浮环视了一圈自己当住所,说好听点是当下最流行的简约风,说难听点就是家徒四壁。
除了枕头下的一把匕首和藏在床板里的手枪外,陆浮几乎没有什么家当。
付不起学费,就可以不用去报道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陆浮心安理得的躺回了床上,就在他入睡没多久,钦西城大大小小的黑帮都聚集在一处,向着陆浮的住所进发。
服装五花八门的男人们将陆浮的住所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咔——”
门锁被轻易拧成了废铁,木质门板悄无声息的敞开,做下了破坏行径的男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气音。
他摘下手套,丢给身后的小弟,踩着靴子走进了陆浮逼仄的屋子。
漂亮的beta。
诺加不止一次这么想,垃圾星里的居民大多数不修边幅,能像陆浮这样干净的人实属少见。
在这种混乱无纪的地方,“特殊”往往代表着“危险”。
想想看,一个干净漂亮的beta,凭什么能在“垃圾帝国”生活这么多年?
诺加无数次对陆浮升起心思,又无数次打消,一时的美色怎么比得上切实的利益重要。
高大的alpha在陆浮的床旁站定,他闭着眼,褪去了清醒时的颓艳,面容柔和而放松。
诺加兴奋的眯起眼,属于alpha的信息素“啪”的一下在狭小的室内蔓延开来,一寸寸侵占属于beta的地盘。
即使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但对危险的感知并不会被削弱。
陆浮忽的睁开眼,他的大脑在疯狂警告他身侧的alpha是多么危险的存在。
beta本不该和alpha靠得这么近。
即使对方并没有释放出任何攻击意图,危机感依然无处不在。
但陆浮只是坐起上半身,垂眼看向这位不速之客,略长的黑发从耳后落下来,他弯起唇,眉眼微翘。
“你怎么来了,诺加?”
红发男人蹲在他的床边,双腿向两边张开,脚尖点地,脚跟悬空,胸前挂着的金属吊牌夹在胸肌的沟壑里。
比起陆浮,他的笑容夸张多了,鎏金色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也不正常的上扬,与其说是在笑,不如说是在刻意表演。
“当然是来恭喜我最好的兄弟考上了首府第一军校!”
诺加上半身前倾,胸肌几乎贴到陆浮的腿上,语气轻佻,“我会给你准备好学费,不用谢,这是好兄弟应该做的。”
谁跟你是好兄弟了?
陆浮扯了扯嘴角,没给诺加半点好脸色。
认识这么多年,诺加总是时不时对着陆浮犯一下alpha群体共有的毛病——
犯贱。
“嘿,哥们儿,别不高兴了,我知道首府第一军校配不上你,但塞拉法帝国确实没有更好的军校了。”
诺加耸了耸肩,调侃道:“你也不想被强制分配吧?”
按照塞拉法帝国的规定,二十岁之前没有进入军校的公民将会被强制分配入学。
没错,即使是“垃圾星”产出的垃圾,在服兵役时也能得到“公民”的待遇。
塞布星的夜晚长达十五个小时,而短暂的白天又被阴雨天气瓜分了大半。
在这里,阳光是一种奢侈品。
“抓住他!快!”
纷杂的脚步声伴随着飞溅的水花在一条条街道上蔓延,被追逐的男人穿着宽大的皮夹克,在奔跑中露出了一张扭曲的面容。
陆浮趴在窗台上,自上而下注视着被围追堵截的男人。
雨不大,打在身上微凉。
前路很快被堵死,无数高壮的男人将他围在正中央,一个alpha上前按住男人的肩,将他的脸压在水泥地上,从他的外套里掏出了一个盒子。
“老大!东西找到了!”
诺加笑着接过盒子颠了颠,一脚狠狠的踹在了男人的腰侧。
“砰!砰!”
皮肉相接的闷响接连不断,男人渐渐没了声息,蜷缩成虾子倒在地上,从口鼻溢出的血同地面的碎石子混在一起。
围成一圈的混混们发出阵阵怪笑,手里提着的铁棍胡乱挥舞,“咚”的一声将同伴砸得头破血流,和地上的男人摔在一起。
“蠢货,”诺加瞄了他一眼,“一会儿把尸体处理了。”
提着铁棍的混混嬉皮笑脸的说:“好的老大,没问题老、登呃!”
血花从混混的后脑勺飙了出来,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面色惊愕中混杂着不解,脚步踉跄,上半身晃荡了两下,轰然倒地。
一颗子弹滚落。
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溢了出来,大片大片的在水泥地上蔓延,血迹一直流到诺加的脚下,咕噜噜的冒出血泡。
喧闹的混混们面面相觑,纷纷安静了下来。
诺加抬起头看向罪魁祸首。
陆浮单手撑着窗台,不耐烦的说:“诺加,你吵到我了。”
大早上不睡觉,你想和我一起殉情吗?
诺加眯起鎏金色的瞳,下颔绷紧,这是他被激怒的表现。
然而alpha没有回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突然一把掐住了身侧小弟的头发,大力掼到了墙上。
“轰!”
“就你刚才叫那么大声,不知道会扰民吗?”
“轰!”
“影响了我们首府第一军校预备生睡觉,你负的起责任吗?”
一句话一下,小弟痛的全身颤抖,变形的脸贴在墙上,“我错了,老大,我一定管好嘴…”
神经病。
陆浮打了个哈欠,眼下的黑眼圈像是抹不去的污渍,牢牢的攀附在皮肤上。
“墙砸坏了你赔。”
话毕,陆浮转身回到了房间,全然不管诺加收得越来越紧的手指。
诺加磨了磨犬牙,裸露在外的肌肉绷紧,极具压迫性的信息素旁若无人的释放了出来,刀一般扎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体。
显而易见的,诺加不满陆浮的态度。
“唔、老、老大…不要…嗬呃——”小弟惊恐的瞪大了眼,喉间的手指不顾挣扎,残酷的将他的生命力一点点剥夺。
“嘎啦。”喉骨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