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之后发生的事对薇洛而言只有一片模糊。
她听见好像有人在喊叫,紧接着又是用力撞门的声音。
只一下子,门就被他们撞开了……
所有人呆愣了很久才终于理解了自己所看见的情形。
里卡多少爷中了一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而就在他身边的,是带着淤伤狼狈不堪的薇洛。她垂着头,手里拿着枪,呆坐在由他的伤口涌出来的鲜血中,一动也不动。
“快去找医生来!”
不知道是谁率先想起了这件最为重要的事情,然后声音又开始变得嘈杂。
但他们一个都不敢过去靠近,他们都很害怕薇洛手中的左轮手枪,里头的子弹显然还没有打完呢……
好在只一小会儿工夫,他们的主人也及时地赶了过来。
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从这个血淋淋的结果与薇洛的糟糕模样看出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显而易见,那自以为是的里卡多终于招惹到了一块铁板。
阿莱西奥的头脑几乎是一片空白,好半天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他不是没有告诫过里卡多。他以为,他会把一个nv人带回自己家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他喜欢她,他希望她能待在最安全的地方,受到最好的珍惜与保护。他也以为,每个需要依赖别人的人都会有些最基本的自觉,可是里卡多完全没有。里卡多始终把自己当作那个无忧无虑、胡作非为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薇洛身边蹲下,伸手想要拿走她的枪,以免她沉浸在这种状态下会伤害自己或者伤害别人。她注意到了他的靠近,直接抬起空余的手就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他不得不抓住了她的手。
她可以对他发脾气,但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在场,多少给他留点面子。
可她拼命地挣扎,仍然想要殴打他,那把枪始终被她紧紧地攥在手里,随时可能威胁到他人的生命安全。
他懒得去在意它,只是颇为强y地把血淋淋的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让那些血也一起染w他的衣服。
他像是抱孩子一样地抱着她,然后,他慢慢地站起了身来。毕竟她总不能一直呆坐在这里。
可能是因为身t的腾空,她总算是变得安分了一些,不再那样胡乱动弹,只是手中的枪仍紧握着,也许它能够使她感到安全。
她觉得很痛苦,十分痛苦,除了受伤的身t,还有那从不曾离开过她的,来自她心里的痛苦。这种痛苦时而强大得就像是要y生生把她碾成粉末,时而又可以做到与她暂且和谐相处,不试图与她抗争或摧毁她,只是悄悄地埋藏在她t内。
而现在,她感觉得出来,它又开始想要将她碾成粉末……
在嘈杂的声音中,阿莱西奥隐约感觉到她好像在自己耳边喃喃开口说了什么,但他没有听清楚。
“什么?”他轻轻地问她,唯恐会再度挑起她的情绪。
“seiundiavolo!”她加大了声音,向他重复了这句十分简单的意大利语,以确保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是在和他说,你是个魔鬼。
“你们每一个,都byg0u里的老鼠还要恶心人,如果我现在不是身上很疼,我会揍你一顿,我一定会狠狠地揍你一顿,让你去和他齐齐整整地躺在一起,我其实早就该这么做了,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你骂得对,下次我可以给你带藤条,你可以把我打个半si。”他抱着她向门口走去。
可她的泪水却在这时忽然流了下来:“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别人,哪怕是你或者隆戈,我一直都是个好基督徒,可是你们为什么要b迫我杀人。”
阿莱西奥感觉呼x1有些发紧:“别怕,你压根没有杀人,他没si,我看到他仍在呼x1,他大概率能活下来,可能都不会残废,没事,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没有做错什么,别哭。”
但她没有理他,就像她根本听不见他在说话一般,她就是安静地掉眼泪。
“我不想对他开枪的,我真的不想对他开枪,我主,我真的不想杀人……”
“你没有杀他。”他继续向她表明了这一点,至少现在一切都还不确定。
可她只是绝望地重复着那句话,像是在试图说服自己:“我不想杀他……”
思想杀人和亲手杀人有什么区别?而她已两者皆有,她在极度的愤怒与惊恐下,确确实实地想要杀掉里卡多,也毅然决然地这么做了,至于里卡多是si是活,对她而言,没有分别。
因为那根本就什么都不会改变。
我主,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给我的吗?为什么偏偏这样对我?
薇洛在心中如此询问着。
我已经是竭尽全力地想要从我所生活的这片废墟里去抢救一些什么了,可是这太难了,我可能永远都做不到,我无法努力了,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难道说,我还有那个资格去成为一个圣人吗?不,我真的就只是一个再渺小不过的普通人!我根本不值得这样严苛的考验!
我的灵魂仿佛已经被逐渐染黑了,它根本照不到可以调和的yan光,我竟然有些喜欢上了报复的想法。
我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我明明从来都并不贪心,我不需要一个流芳百世的传奇故事,我只是想要自己做主ai情与婚姻,想要一个平凡且懂得尊重我的男人,一个敬畏上帝的虔诚信徒。他不必有高贵的头衔,也不必有显赫的财富,我甚至可以陪他去到地里劳作,让我的指甲充满泥土,只要我的心上不会满是尘埃……
我不知道,我实在是不知道,我真的还能相信吗?我真的还能相信完全毁灭我不可能是你真正想要的结果吗?而我又究竟还能怎么去应对这些你所带给我的残忍?
求你指引我。
主啊……
主耶稣基督……
一直都是这样,阿莱西奥望着她失神的眼,疲惫地想,她跟他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他怎么也融不进去,只能看着她这样一下下地把自己割伤,血流不止,却绝不许自己痊愈。
“玛拉……”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不自觉地唤她的名字,它几乎就像是种诅咒。
回到她房间的路程长得像一个永恒。
他将她放下,本想00她的脸,但她的脸实在让他不敢下手。
谢天谢地,她好像就只受了这些伤。他知道,如果里卡多真的严重地伤害了她,那将是里卡多这辈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你得把枪给我,你不应该留着它,这对你不好。”他一边说,一边再次想要把枪拿走。
她避开了他的手,用双手将枪握得更紧:“不!你们别以为我很好欺负。”
阿莱西奥本能地想要开口,去安抚她说在这里没有人会欺负她。
可他一辈子都不曾觉得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会是如此的难以出口。
“听话,我怕你会用它伤害到你自己。你应该知道的,手枪很危险,把它给我,你需要换一身衣服,你身上都是血,你想要一直这样吗?”
薇洛这才注意到自己确实一身是血,她看着自己被染se的裙子,那浓烈的血腥味直冲她的鼻腔,她的身t瞬间冷了下来,她努力吞咽着唾沫,想要和恶心的感觉作斗争,却忘记了自己口腔中有伤口,她的唾ye同样带着那种强烈的味道。
这些血是因为她才流出来的。枪响之后,血就从伤口中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