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韵不一样。”叶崇静说,“你不要开她的玩笑,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也很不容易,我不喜欢你随随便便地这样说她。”
叶崇和这下把手机放下了,她望着叶崇静,略带一点吃惊:“姐姐,你这是认真的?”
叶崇静蹙眉,听叶崇和的语气也稍微变得郑重其事了些:“你都单身这么久了,头一次对一个女孩这么上心,我这话可不随便,真心地想要你谈一段恋爱来高兴一下的。”
“再别提了,在我面前不准提,在她面前更不准。”叶崇和的话落到她耳朵里,莫名其妙地让她感到一种绝不愿探究的厌烦,她脱口道,“我是单身久了,可也不是饥不择食。”
这话一出,她头脑一晕,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叶崇和轻飘飘地噢了一声,还衝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姐姐的心已经完全沉到了谷底。
今天在燧石的事情已经做完,叶崇静拿起手包,起身告辞。她乘电梯下降到地下车库,开车门上车,连呼吸都很轻,不知道在躲避着什么。直到坐稳身子,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出了满背的冷汗。
她当然不会为自己找借口,脱口而出的往往是真心话,她内心深处、潜意识里,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认为因为命运不幸而有了缺陷的关韵是下等的,是人饿到了极致,顾不得选择,才会挑的那一口食。
她享受着作为叶家孩子的一切,私人飞机,巨型游艇,半山别墅;也交出了作为叶家孩子的投名状。
她曾经以为新闻的生命是真实,现在她发现新闻更多的是一种权力,她想让别人看到什么,别人就只能看到什么,她把上好的怀石料理嚼碎,带着血腥味喂给一无所知的群众。
与此同时,她居然还在幻想着自己和叶家的其他人不同,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默默不语,已经快要十二月,是深冬时节,她没开车里的空调,也没觉到气温上的冷,只是感觉身体上一阵阵的,在自己发着颤。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忍不住地将手伸进手包里握住手机,想要和关韵对话,无论是文字上的还是声音上的,她发现她想听到关韵的声音,关韵掉泪的时候,她心痛欲碎,和现在的难受不遑多让。
可是关韵爱笑,她常常笑,不常掉泪。她一笑,叶崇静就想跟着笑。真是一种幸运的超能力啊。
她握紧手机,手机壳是很简单的皮质,触感温润细腻,手机屏幕却是冷冰冰的。她想打开微信,给关韵发些什么,隻言片语都可以,无论什么,关韵一定都会很认真地回答的。
叶崇静强忍住自己的渴望,启动车子,想要把手从包内拿出来,忽然,手机在她掌心里震动了一下。
这下她如释重负,顺理成章地把手机拿了出来,当然不会是关韵。事实上,关韵是很少打扰她的,因为觉得她很忙,只会在很想分享,且和她有关的事情才会发微信。
比如之前喜茶做成的塑料花盆里,那棵开得很旺盛的蝴蝶草。
叶崇静在手机上处理了一些事务,忍不住点进关韵的微信,那个头像是一张照片,是关韵在长城上拍的,她围着一条红围巾,没有化妆,青春美丽。叶崇静猜想那是她早些年的时候拍的,不过没有证据,也不清楚,她从没问过关韵,关韵也从未和她提起过。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提醒关韵记得明天十点要去见基金会的人,关韵回復道:我记得的!附一枚很可爱的小猫拍爪表情包。叶崇静知道,那是网络上很红的暹罗猫小豆泥。
她真的很喜欢猫吧。叶崇静心想。
猝不及防地,界面上弹出了一条新的白色对话气泡,是一张图片。依旧是白纸上的画。关韵画了一圈冬青的装饰,翠绿中坠着一簇簇鲜红的冬青果,里面端端正正地写了两个字:冬青。字上还有果仁巧克力装饰。
叶崇静发现她字写得很好,像是练过字帖。
真漂亮。叶崇静打下这三个字,情不自禁地,唇畔出现了一丝微笑,她又发出去了一个气泡:这个很适合在巧克力女孩出场的时候,旁边就这样出现她的名字。
关韵发来一条语气雀跃的语音,背景音有摩擦的声音,显然是手上还在拿着油画棒创作,分不出手来打字:那是不是有点像漫画了鸭?
她涂涂抹抹,看着冬青两个字,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就好像这个隻属于她的小女孩也受到了叶崇静的认可一样。
她忍不住就要和叶崇静分享,多说两句:姐姐,我在想,出去玩行李是不是不能带太多鸭?
可以啊。叶崇静回復,没关系的,你想带什么?
她透过听筒听着关韵传来的语音,现在科技太发达了,声音的质感几乎没有变化。关韵语气柔软,有点小絮絮叨叨地说:因为十二月了嘛,我想要开始拆巧克力日历,想着带过去又太大了,等到回来一次性拆,嗯……
叶崇静知道她的意思,倒数日历就是要一天天拆才有意思,她按住语音键,对关韵说:带过去吧。
关韵发来一个好字,又附赠了一隻很可爱的猫猫表情包。
叶崇静望了几秒屏幕,她点击上一条白色气泡,静静的车厢里,关韵柔软地说:“因为十二月了嘛,我想要开始拆巧克力日历……”
争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