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a, ethethunder
这城市电闪雷鸣
yheartisalonelyhunter
我的心是孤独的猎手
lonely,lonely,lonely
这世界如此寂寞、如此寂寞……
——theheartisalonelyhunter
何梁漂泊于海岛的夜。
今晚无星,城市上空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他脚下轻飘飘的,就像这座岛一样,轻飘飘的,浮在海面,被浪推得左摇右摆。
何梁从没想到过,这座寄托过自己无数美梦的城市,原来这样萧瑟。更没有想到,心心念念的相逢会是这样潦草。
她转过身,然后跑掉。这就是全部了。
海岛是旅游胜地,机票并不好买,京清师生返京的飞机是明早五点起飞。何梁送完小宇回学校后,还来得及赶回酒店做一场美梦。经历过一上午的激情演说和一下午的情绪大起伏,明明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他并不愿意赶紧回到温暖的港湾。
执念驱使着他游荡在海岛清冷的街头,贪婪而隐蔽地去感受她气息的机会。这座城这样小,哪里都像是有她的足迹。
或许,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对海岛说永别,正如他不愿意接受他和她的关系就像那保鲜盒里尘沙满满,逐渐干萎的菠萝蜜一样。
穿过长街,转角处,一方黑伞徐徐朝何梁移来。天空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伞中传出一道男声:
“何梁?”
好像在哪听过。何梁抬头,猛然撞见两个熟悉的面孔。
越在想什么,越要来什么。
是并行在一柄伞下的易一凡和唐元。他们挨得很近,仿佛早这样一起相依过无数次了。
何梁赶紧仔细回想自己今天下午怎样应对的。他力不从心,只演一分钟,就已全身困乏。
“你好。”何梁知道,戏还是要演的。
“真巧。”易一凡道。
何梁悄无声息瞥了一眼他身边的唐元,沉默好一会儿才应:“是,真巧。”
唐元发现了何梁的眼神,却轻轻撇过了头去。这一撇让何梁心痛。他猜测,今晚如若没有易一凡,她或许连招呼也不会打。
多么讽刺。什么时候,他们居然需要靠易一凡才有交际。
“你没带伞吗?海岛经常下雨的。”易一凡正举着伞,长发被别至耳后,双肩挺立,像端坐的钢琴家。
“下得小,没事。”何梁不想正对着易一凡说话。他挺着脖子,能轻易看到靠易一凡那么近的唐元。
“不,你不了解海岛的雨。”易一凡的口气很自信。他又转向唐元,“这不是你朋友吗?”
唐元这才看了何梁一眼,生硬地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被易一凡督促后才肯跟他说一句话。
何梁心更破碎了。但又不得不缝补好破碎的心,摆出一副笑,像个可怜虫一样,接起她所有问候,唯恐她连最后的一丝关心都不肯施舍给他。毕竟,他现在算什么呢。
“我弟弟学校就在这附近,我才送完他回学校。”他努力扮演一个相识多年老友的角色,压制住想要把她拉到身边的狂欲。
“哦。”唐元羽睫低垂,又陷入沉默。
“没想到,你是本科生呐。”易一凡突然这样对何梁说,面色露出惊讶的神色,但又隐隐藏着惧意和敌意。那是动物遇见天敌时本能的反应。
本来,他并不把何梁当回事,直到大会发言,他负责控场,站在场内,看到何梁精彩的发言。居然和唐元是同龄人,这让他不得不谨慎,“讲得很流畅,还被不少老师点名表扬了。不愧是京清的学生。”
听上去,既像是表扬,又像是自上而下的点评。
何梁并不是没有听出他微妙的含义,但并不屑于理会。更准确的说,是没有力气去在意。“随便说说而已。什么也算不上。”
“小元,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还认识这样一位优秀的朋友?”易一凡又转向唐元,没拿伞的那只手出其不意环到了她的腰上。
那只手让唐元发麻。她怕痒,易一凡很少在散步时搂她。“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提到京清,易一凡又主动对何梁介绍自己就是京城人。
何梁想到了习学文。同样都是京城土着,易一凡和习学文都有一种生来的松弛感。的确,他和唐元有着相似的出身,相近的爱好,像是生来就要在一起。
何梁的心更炙闷了。
“等到时间成熟,我会带小元回京城见我家人。如若那时有机会,我们可以再聚聚。”易一凡又对何梁说道。
唐元马上警觉。易一凡和家人关系并不好,他自己都不愿意回家,更别提哪天要带她回家了。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我在学校忙着参加竞赛。或许没机会了。抱歉。”何梁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行吧。”易一凡耸耸肩,略有些遗憾。走到某个岔路口,他搂唐元更紧了,“不好意思,我得送小元回家了。先告辞了。”
何梁点了一个头后,便只看到伞下两人越来越小的身影。
夜深。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唐元闭着眼睛,睡在床上,也透过眼皮感受到了一闪的电光。
外面的树被大风刮动,树冠相互碰撞,倒映在窗帘布上,仿佛鬼影。“嘭”的一声雷鸣响起,海岛又开始了常有的暴风雨。
雷鸣再次奏响。唐元吓得立马坐了起来,去开电灯。但下雨天电压不稳,灯泡被拉亮后就一闪一灭,像濒临死亡的病人,残喘呼吸着,直到最后完全烧坏。
唐元心底暗骂一声,打开手机电筒模式,穿上拖鞋,去客厅的柜子里翻新的灯泡。
客厅的窗户留了个小缝隙,狂风沿着缝隙猛烈地钻了进来。唐元注意到被吹得飘起的窗帘,心莫名怦怦直跳。像是感应了什么,她冲到门口,打开门,拿起手电一照。
何梁的面庞无处遁形。
竟被发现了。何梁一震,他太克制不住自己,分别后就悄悄跟着两人,直到看到她家。何梁抬起头,话语支支吾吾,还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表情,像是生怕她会赶他。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站一会儿就走。”
他说话时,雨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他全身早就湿透了,衣服裤子湿哒哒地黏在身体两侧。
尘封的记忆再次涌上来。透过雨幕,唐元仿佛看到了曾经,同样这样站在她家门口的他。他怎会怀疑她就能狠得下心呢?
“要进来避会儿雨吗?”她静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