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隔着段距离,相对站着。
胡海文这些年保养得宜,站在犀利的顶光下,倒也没显出多少皱纹。
胡笳看着他的脸,只想到李慧君眼尾的细纹,她咬住牙齿,深呼x1后才开口:“我妈跑出去赌博了,我找不到她,你帮我找找行吗……我真怕她出事,她好歹是你前妻,你帮忙找下人可以么?算我求你了。”
胡海文蛮惊讶,“她赌博了?什么时候开始赌的?人去了哪里?”
胡笳无奈说:“我就是不知道她去了哪才找你帮忙啊——我一个未成年,别说进赌场了,我连赌场开在哪都不知道,你都四十多岁了,社会经验不b我多吗?我就是想你帮我出出主意,帮我找人出来帮忙啊!”
胡海文还站着不动,语气倒温和成熟。
他说:“好好好,我帮你想办法,你先别着急,你看看能不能报警,查查监控?”
胡笳急道:“那破小区就没几个监控,我要能报警早报了,可这失踪不算失踪,犯罪不算犯罪,警察愿意管我们这破事吗!”胡笳这边说得激烈,胡海文的老婆阮朱倒走出来了。她刚打过美容针,脸紧得很,冷冷站着,上下看她。
“怎么回事?”阮朱侧头问胡海文。
胡海文低声和她说:“她妈妈出去赌博了。”
胡笳攥紧拳头,他们俩当着她的面,倒讲起悄悄话了。
“我当是什么,”阮朱抱着手臂说,“她妈赌博,她跟你发什么火?没准天亮就回来了。”
胡笳懒得理阮朱,就当她是在放p,她只恨胡海文犹豫不决,g脆上前b问他:“我就要你一句话,你到底找不找李慧君!”胡海文夹在两个nv人之间,有点难办,他眼睛看着胡笳,脸上表情困扰,像是t面人被人刁难了。
“佳佳,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妈妈去哪了——”
话未说完全,胡笳听到胡海文叫李慧君为“你妈妈”,心就已经凉了一半。
胡海文温和说:“再说了,我又不赌博,哪里能找到那些地下赌场呢?你看看你,头发也跑乱了,这都几点了,还在外面跑来跑去,你现在高三了,明天还要上学呢,你应该以学习为重,早点回去,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你妈妈就回来了,要不要我叫辆车送你回去?”
说完话,他拿出手机,想帮她打车。
他就是不想帮她找人。
胡笳发起冷,对着胡海文笑了。
“学习为重?我他妈连家都快没了,还怎么学习!”
阮朱蹙起眉,“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没素质?对着长辈大吼大叫?”
胡笳直接回了句,“你有素质?你有素质还睡人家老公?”阮朱脸se马上变了。
胡海文怒了,刚要张嘴骂胡笳,她就怼上去:“还有你,n1taa当初跟这nv的滚到一张床上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以我学习为重,现在跟我装什么b?我告诉你,这个忙,你ai帮不帮,不帮别浪费我时间!至于你——”
胡笳笑着对阮朱说:“你以为你找了什么好男人?捧着垃圾当块宝,你现在住的房子还是我妈出钱买的!”
邻居开了门,偷听。
胡笳直接转头骂:“你听你妈呢?”
胡海文忍不了,吼她一句,“你怎么跟人说话的!”
胡笳自个儿按了电梯,回骂他:“你是人吗?我以为你是狗呢!”
胡海文和阮朱都气结,只瞪着胡笳。电梯到了,胡海文还看着她,他被她气得不轻,脸也红了。胡笳站进电梯,忽然觉得胡海文变得非常不堪,她小时候总觉得父亲高大,现在她觉得他也不过如此,和宽敞高大的电梯门b起来,他像是根面条。
胡笳冷冷告诉他:“你就不配当爸。”
电梯合上,往下沉。
晚上的风是冷的。
胡笳跑出小区。马路四通八达,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打算叫辆车,可身t高度紧张着,心脏狂跳,胡笳输了三次手机密码都是错的,她的手太抖了,按不了键,胡笳只能给自己做深呼x1。等第四次,她的手终于不抖了。出租车驶来,胡笳坐进车里,昏h的路灯光擦过她。
胡笳觉得整座城市都好漫长。
胡笳用妈妈的手机给麦亚闻和王阿云打电话。
大约知道是胡笳,他们都不接,胡笳打到王阿云,她直接关机了。
胡笳又把李慧君最近的出行记录拉了一遍,梅家坞龙井出现的频率最高。她没有办法,只能让师傅把她载去这家茶馆,碰碰运气。到了梅家坞龙井,胡笳下车,晚上风大,整条街的香樟树都发出响声。
梅家坞龙井还是安安静静的,灯光暖和含蓄。
胡笳走进去,点了最便宜的套餐,刚坐下,她就借口去卫生间。
卫生间在里面。
胡笳路过几间包厢,屏风朦胧,她拨开,包厢是空的。
一圈走下来,胡笳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嗓子倒g得要冒烟了,她走出去,两三口喝光茶水,咽下小饼g。都已经十一点了,胡笳看了看四周,店里就她一个人,服务生小妹坐在收银台后面,用手机看动漫。
都没人了还开着g嘛?胡笳想不通。
她记得这家店是开到凌晨两点的,后面的时间段明显没人来。
胡笳走出去,她总觉得心里有个结没解开,梅家坞龙井一定是寻找李慧君的线索,可她找不到解开绳结的信息点。胡笳不泄气,她安慰自己再好好想想,站在路边,跟老刑警似的,皱眉ch0u烟。
这个点,路上倒有人送外卖。
两支烟的功夫,已经有三个外卖小哥从她面前开过去了。
胡笳想到李慧君,她就是在这个点叫外卖的,点些炒粉炒面什么的,送到梅家坞龙井。
ch0u到第三支烟,胡笳感觉出不对,她站起,往梅家坞龙井边上走,这边上是条巷子,里头黢黑,只外头架了个路灯。
后面,有个送外卖的停下了。
“你好,你的餐到了,是梅家坞龙井吧?”一贯的开场白。
“啊?放后门……这后门是哪啊?啊,好,我知道了。”小哥挂了电话,提着外卖匆匆往胡笳这里来,她手指夹着香烟,看外卖小哥提着东西,擦着她的肩膀跑过去。
小巷尽头,有扇铁门打开了。
就着小哥的手机光,胡笳看见两个高个男人。
小哥连掏了五六份外卖出来,他们沉默地拿了外卖,走进去,铁门又关上了。
胡笳看见小巷深处,还有个男的望着风,嘴里叼着根香烟提神,小哥没感觉出不对,送完外卖就跑出来,骑上电瓶车,往下个地方去了。只有胡笳站在原地,如同遭遇雷击。
她千找万找的赌场,竟然就藏在店门后头。
乌云往边上避,露出酸涩的月亮。
场子是仓库改的,卡着三岔口的好位置,便于放风。
胡笳想到白天李慧君说的话,她说,再不去这个场子就没了,想来应该不是固定场,而是所谓的游击场,还未用钱买通关系,怕被端了,过几天就会换地方。胡笳看见门口有看场的人守着,腰间还别着对讲机,她不敢过去。
她背过身,慢慢走出巷子,绕到边上的矮楼。
楼房低矮,另有个男人靠着墙,嘴里嚼着槟郎。
他腰间也别着对讲机,胡笳走过去,男人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吐出槟榔渣。
胡笳强压着心跳,表情清淡地往前走